一些旧贴之黄金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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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4 17:14:1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些旧贴之黄金的微笑


黄金的微笑

  一


  二十岁那年的暑假,在公共的浴室里,她听到昔同窗说了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大学无处女"。

  那时候,"处女"是一个让她听起来就可以立刻面红而赤的词儿。尽管浴室的蒸气遮掩了她的尴尬,可内心深处的娇羞却迟迟未褪。

  "我一定会是大学里的处女,即使是唯一。"她坚定不移地想。

  那一年,离她大学毕业还有正好一年。


  第二年三月,大家都疯了一样的开始拼命找工作。她也在闲暇的时候,陪一个关系较好的男同学到一家广告公司应聘。那个男同学不幸落榜,她却以姣好的容颜与聪颖的头脑轻易地谋到了文案策划的职位。

  学习不甚优秀的她,居然如此轻易地找到了工作,这让那些成绩卓越的优等生们大跌眼镜。

  开始按部就班地上班,全公司职员的平均年龄不到三十岁。这一群人,朝气、逢勃、青春、向上。素来孤标傲世的她,居然很快地融入了这个群体。一干人等相亲相爱,其乐融融。

  齐眉的刘海儿,齐耳垂的短发;她粉黛不施,清纯美丽。她娇笑起来的时候,生动明媚,可爱无邪。当她在校园里被那些男人善意地哄喊为"美女"时,心里总是洋溢着小小的骄傲。

  在她换了一个环境,以孤身一人的身份站在公司里的同事面前时,这居然让那些早有女朋友的男同事大有相见恨晚之势。她的嫣然巧笑,一时间成了风糜全公司的话题。

  有同事说,她那是黄金一笑----璀灿、辉煌、绚烂。


  二



  认识那个男人,是在副总的办公室。她拿着一份文案敲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和副总面对面地谈着什么。

  那是一个成熟而又英俊的男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双眼皮儿,大眼睛。谈不上比挺的休闲西装,说不上干净的牛仔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正好听同事说起那个男人。她问,他多大了?

  同事怪怪地一笑,说,他是属虎的。

  属虎的?比自己打两岁,周岁二十三,虚岁二十四。可是,他长得好像有些老,看上去倒比自己大了五六岁。----她脑子在飞快地转。

  "怎么?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同事猜不透她的表情。

  她居然不置可否。军一脸惊诧。


  三


  就这样认识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叫嘉永,属虎。

  一起吃过几次饭,她对那个嘉永的好感滥于言表。她不在乎他漂泊不定居无定所,她不在乎他没有正式的工作稳定的收入。她贪恋他还算英俊的面孔,她喜欢听她磁性的嗓音,喜欢看他温和的笑容。她以为,这就叫做一见钟情。

  而且,他居然能背大段大段的《红楼梦》,过可以和她一起闭着眼睛比赛唐诗宋词元曲。

  
  在一次饭后闲暇的散步,他突然告诉她----他结过婚,他虽然属虎,可他今年三十六岁。

  她一惊,拼命抑制住自己的心跳。不失敏捷地咬文嚼字:"是结过婚,还是已经结婚?"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措辞的不当,他改口道:"是已经结婚,还有一个六岁的女儿。"

  "不过,感情早已破裂了。已经分居一年了。她远在千里之外的她的老家。"他补充道。

  她居然没有认为这对自己是一个打击。从记事儿起,她就是那样一个与众不同、格格不入于世俗的女人。她相信她的婚姻,绝对不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相信她的恋爱,绝对会轰轰烈烈与众不同。

  而现在,一分真正轰轰烈烈与众不同的恋爱,就摆在眼前了。

  何去何从?



  四


  对于她对他的喜爱,他自然是难以置信地欣喜若狂。

  她说,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你离婚。如果一年后,你不能离婚的话,那我们就完了。

  他欣然答应。

  丝毫也没有向周围人隐瞒他的身份,也毫不隐瞒她和他的关系。她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地面对着世人各色的眼光。

  我,有什么不可以见人的?她想。

  她很幸庆,他是穷光蛋。因为只有这样,世人才不会认为这不般配的爱情是因钱而生。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如此依然凛凛一身正气。

  也只有这样,世俗的眼光,才不会亵渎这神圣纯洁的爱情。


  五

  
  "王家有女初长成

  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

  一朝投向嘉永怀

  回眸一笑百媚生

  世间粉黛无颜色

  …… ……"


  "阿妹阿妹几时办嫁妆

  我心里有些发慌

  你要你要对我老实讲,

  何时做我新娘……"




  在他的狂轰滥炸之下,三个月后,她和他同居了。

  她和他居然同居了。

  一直自为有着良好的家教,一直自以为有着高深的修养,也一直自以为外表活泼开朗而骨子里传统保守。

  她就这么生生地打破了自己所有的"自以为"。

  其实,也不是多么想。只是觉得不想伤了他,所以不想拒绝。还有,认定了他必定要是自己的夫君了,所以这让自己的初夜多多少少带上了那么一点"无所谓"。

  第一次,没有成功。他只进去了一点儿,她便急急地喊疼。于是他退出了。这让她多多少少有些内疚。

  当她有一天,真正给了他的时候。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落红。

  可是,这真的是她的第一次。

  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这种现象。听说,例假的时候做剧烈运动,可以导致处女膜破裂。可是,在例假的时候,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处女膜是否破裂了呢?

  高中的时候,曾经在周末骑自行车,赶十几里路回家。当然,这不能因为例假而例外;

  在大二的那年,随男生滑旱冰。结果重重地摔了一跤,那天,是例假期量最多的时候;

  …… ……

  好像还有许多。可假若,处女膜如果如此脆弱不堪,那她的存在,就真的有她传统的意义吗?

  记得有本书上说,有的女人一生也不会在床上见红,却有的女人,可以在床上有许多个"初夜"。



  六


  好在,他似乎并不在乎她是不是初夜。

  是的,一个有着六岁女儿的男人,他,凭什么在乎?

  这一次,她没有感觉到有丝毫的愉悦。紧凑,与瞬间的疼痛,让她从理论上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是个"处女"。而事实上,在以后的每一次,她都是这样的。这是她与生俱来的特征,与是不是处女,没有丝毫的关系。

  那个男人,在进去了以后,很快就溃不成军了。时间短到可以用秒来计算。怕她会怀孕,他弄脏了床单。

  在她洗床单的时候,她不明白。所谓的男欢女爱,就是这样吗?一切,都只在转瞬?

  还有,让她汗颜的是,她,真的不是处女了。离她大学毕业,还有不到三个月。

  自己,终于没有坚守住承诺。自己,终于成了"大学无处女"的一个忠实的卫道者。



  七



  在以后,他的时间稍有延长。他说,第一次,他是太激动了。

  可是,对于做爱,她的兴趣依然不大。却一定要真真实实地和那个男人一起过子了。

  他的哥哥,是她大学里的一个教师。计划要开一个小小的饭店,缺少一个配菜的和一个服务员。

  本着夫唱妇随的原则,她辞去了这人人艳羡的工作。随着他,在那个小小的小小的饭店里,端起了盘子,拿起了抹布,却还要里看她的嫂子的脸色。

  有许多客人都是很熟悉的老师和同学,她常常无颜于这种状况,却又无法仓皇地躲逃。

  还好,他对她还算疼爱。一张单人的弹簧床下,支着几个凳子。在寒夜里,两个人相拥而眠。没有过争吵。

  子,总会好起来的。她想。

  三个月以后,他的哥哥居然不肯支付工资。扔下菜刀后,两个人两袖清风地出来了。租了一间民房,两个人躺在床上看屋顶儿。



  八


  他突然看到报纸上有一则广告。那是一台看上去几乎可以说是万能的印玩机。而且,只需要三千元。他兴奋了,似乎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招手。

  他的父亲,早在几年前死于糖尿病。他的母亲,曾于多年前得过精神病,现正神志不是很清地住在他的大哥家度余生。

  也就是说,这三千元,只能靠她来想办法了。

  从家里借了三千块钱,交给了那个男人。等买回了设备,却发现那只是一个骗局。

  眼瞅着一个月一百多块钱的房租都要交不上了,她迅速走上街头,找了一份打字员的工作。试用期三百元。

  就靠着这三百元,她开始养家。

  那个男人,因为没有文凭、在家闲置了大约半年。还好,她的试用期已过,职务也有所转变。薪水虽然不是很高,却可以让这个家不再风雨飘摇。

  由于经济关系,她很少买衣服,也很少吃什么好的。可这一切,她似乎从来没有意识到。她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得理所当然。

  只要有爱,就不会有委屈。



  九



  转眼,他给那个男人一年的期限已经到了。他却迟迟没有和家里的发妻摊牌离婚。

  他的理由也很堂堂正正,离婚是需要钱的。孩子的抚养费也是需要钱的。

  可是,我们没钱。

  是的,我们没钱。她想。

  这件事,就这样一直无休止地搁浅下去了。

  他也开始有了工作,子渐好转。

  慢慢地,还完了家里的债务。她掌管着两个人的工资。在下班的时候,一起相依着一起买菜。

  房东说,没见过有感情这么好的夫妻。

  房东说,这样的夫妻是没有走到头的。

  一瞬间,她突然恐惧了这种亲密无间。真的吗?真的吗?感情太好了,就走不到头吗?她在瞬间泪流满面。



  十



  他开始给家里的女人写信,要求离婚。

  那个女人痛痛快快地答应了,并且来到了这个城市。他希望她暂时不要露面,先不动声色地和那个女人离了再说。

  他和他的妻子住在他的哥哥家里。她不知道他们怎么睡的,却无法忍受这第一个没有他的夜。

  她给他打了传呼,他回来了。

  却被那个女人以最敏锐的嗅觉,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氛。她决定了不离婚,呆了几个没有他的夜晚,回老家了。

  他开始责备她。他说,如果不是你按耐不住,可能事情早就办好了。

  可是,她怎么能忍受,他和别的女人一起过夜?虽然,那个女人才是他的发妻。



  十一


  她一直对家里隐瞒着他的年龄。他们像正常的恋人一起回家省亲、承欢于她父母的膝下。

  其实,她的家庭,也很艰难。虽然有着貌似的稳定收入与幸福生活,骨子里却早已被父亲母亲大大小小的病淘得一干二净了。

  就在她准备带他回家过春节的前几天,那个女人却说要领着孩子来一起欢渡佳节。

  她知道,她和他的关系,属于非法同居。说严重点,是事实婚姻。也就是说,他,是犯了重婚罪,是可以做牢的。

  为了他,即使她自认为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可也只能退避三舍了。

  可她,终于没能忍耐住。她在大年初五,站在了那个女人和孩子面前。

  面对那个女人对她疯狂地撕打,他狠狠地暴揍了那个女人一顿。

  她惊呆了。她想,他真的是爱她的。三年来,他从来没有碰过她一个手指头。

  那个女人满身伤痕地回老家了,而这一切,却让离婚,成了"绝不可能"。

  那一年,她二十四岁。



  十二


  她的父亲,突然去逝了。她接来精神恍惚的母亲,一起度。

  租房子的生活,让母亲总觉得流离失所没有安全感。

  于是她收拾了一下父亲报销的医药费,还有家人半辈子大病小病之后仅存的积蓄,再加上哥哥的慷慨解囊,然后她又向公司里借了一部分钱,买了一套半新的房子。

  她和他,几乎是没有什么存款的。所以,在动用了她家里全部能动用的款项之后买的这套房子,产权的归属上写了她的名字。

  而他对于这,却似乎心有芥蒂。



  十三


  从此,他不再把工资交给她了。

  从此,她又恢复了一个人挣钱养家的状态。还有比以往多了的,是还要照顾多病的母亲。

  于是,三个人---- 一家人----的水费、电费、煤气费、电话费、生活费……这让她觉得好累。

  他的脾气慢慢变大,开始觉得她不顺眼。

  甚至,他常常提起她初夜没有落红的历史。
 
  他还说,她胸无大志。

  她想问,他凭什么在乎她是不是初夜?

  她想问,他的大志,又在哪儿呢?

  可是没有,有妈妈在。维持一个家庭的幸福,是她的责任和义务。



  十四



  她开始上网。虽然又多了一大笔开销。可是,网上的世界,是她唯一可以轻松的世界了。

  她玩儿bbs,他也不甘示弱地玩联众。夜以继。

  争夺电脑,成了两个人吵架的新话题。

  能让的时候,她就让了。实在不想让的时候,她开始学会了承受他时不时的用脚踹她两下。

  她常常想,现在的这个男人,于她来讲,有和没有,还有什么区别么?

  昔的温情早已不复存在。他一里和她锱铢必较着柴米油盐,以一句"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为由,决不肯把工资拿出半毛钱。

  分手吧,分手吧。

  可是分手,对于母亲,一个封建世俗的老太太来讲,她能接受吗?而且,她母亲看到的,都是她刻意伪装出来的相亲相爱。

  她还爱他吗?不,早就不爱了。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不爱了,感情还是存在的。



  十五


  其实,她很明白,那个男人骨子里的脆弱。

  五年过去了,那个四十岁男人的苍老已经显而易见。而她,却依然风姿妩媚。如此地不相配,让他缺少太多的安全感。还有事业上的一事无成,潜意识里的自卑,只好不由自主地用飞扬拔扈来掩饰了。

  如果她离开了他,他又该何去何从呢?一个事实上是如此脆弱的男人呵。

  他爱她,所以打她骂她。他不想让她离开他,所以才要拼命打击她。他希望,他们是相配的。她,是他一生的安慰。

  面对他的叫嚣与时不时的无理取闹,她不敢反勃。因为他会更大声地骂脏话。而母亲,就在客厅。

  可她也不能完全沉默,因为那会让他更愤怒,因为自己不被重视而更加愤怒。




  十六


  这一年,她二十七岁。

  他早就开始酗酒。在一个深夜的两点,他被人送回来了。头上缠着绷带。

  他酒醉在路边,摔破了头,缝了三针。

  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怕他得破伤风,时不时地试试他的体温。却见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向墙角。

  她问,你要干什么?

  他不答,却若无其事地对着墙角的一大堆东西小解。

  看着被尿液淋湿了的书本还有她的手机充电器。她绝望地哭出声来。



  十七


  这一年,她还是二十七岁。

  她正在电脑上摆弄她的一张照片。

  他却大怒,她关掉电脑。他骂她淫秽。像鸡。

  如此伤人的字眼,突然让她泪流满面。她呆坐着,没有听他的话去关掉电脑。

  他一脚踢过来,重重地踢在她的后背,踢在她的后心窝。


  分手吧分手吧。这么多年的付出,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

  一个人挣钱养一大家。忍受着他非打即骂的生活。

  而他,却分文不花地,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骂就骂想打就打的生活。

  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十八


  听到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提到分手,他惊呆了。

  他开始摔东西。烟灰缸、酒瓶子。镜子。所有能摔的、廉价的(家里也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摔了。

  他说,如果要分手,他不会走,要让她滚。

  一边说着,他边狠狠地打了她几下。打在她身上的声音,惊天动地。

  她可怜的母亲,在客厅里拼命拍打着卧室的门。

  后来,他说。他不会分手的,无论如何。决不同意。因为这六七年以来,她给他造成的损失,无法估量。



  十九

  
  她屈服了。屈服在他的暴力与后来温软的话语之下。

  他威胁她。他亲昵她。总之,他决不离开她,也不让她离开。

  第二天,他做了一桌子好菜,对她笑脸奉迎。

  可她知道,不出三天,他依然会故态重萌。

  拿起镜子,镜中的曾经闪亮的双眼早已被一整夜的泪水浸泡成了一条小缝。

  咧了咧嘴,突然发现,昔里曾倾倒无数男生的黄金一笑,早就不知道陨落在哪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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