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09绝色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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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6 09:57: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绝色旗袍

  江月月失恋。
  
  失恋是很普通的事,感情本来就是没有附带保证书的。这个星球上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给男友抛弃,但是即使很多,轮到自己头上总是一件不好过的事。
  
  尤其男友在抛弃她后一天就宣布结婚,而那个新娘子竟然已经怀孕五个月。
  
  江月月见过他的新欢。
  
  那天,无风、无云、无雾,有雨。
  
  江月月忘了带伞,下班从写字楼出来,身上的只能干洗的套装立刻泡了汤。
  
  屋漏偏逢连夜雨,江月月就在这个时候看见他和他的新欢。
  
  那个女子长得并不漂亮,脸容平淡,身材虽然有点修长,但怀孕五个月的身体让她看起来臃肿不堪。
  
  江月月认识她,她的父亲是她刚出来的写字楼里富可敌国的银行家,每天都可以见到她有司机打着伞伺候着上车,前男友搀扶着她上车的模样简直就像扶着金矿似的。
  
  江月月身子向人群中的后方下意识的缩了缩,不希望前度刘郎看到她现在的狼狈相。
  
  眼泪没有流下来。
  
  眼角虽然有点刺痛,但是不能哭,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又不是林黛玉,给人家抛弃了葬个花磕个血什么的还能博得一些人同情,现在的人可没那闲情逸致,要是不收藏起自己破碎的心,打落牙齿和血吞,心痛之余还只能给人讥笑学艺不精,连个男人都看不住。
  
  笑当然更是笑不出来了,怎么样呢又,生活还得继续。
  
  别的倒没什么,最难受的是下班以后的空档。
  
  失恋的女人,时间永远都是嫌多的。
  
  从此再也没有人前来嘘寒问暖,以前都是他安排好节目,吃个西餐游个珠江听个音乐会参加个飘流运动,甚至健身房里边跑步边看兰色生死恋,一年十二月起码有十一个月没得空闲。
  
  现在忽然闲下来,像给人抽了魂似的,无所事是,时间多得没法子打发,那种空虚,还有知道另一个女人正在享受他的温存的妒意,混合无比蚀人的烦躁,难以忍受。
  
  偏偏老天又热的让人难以闲适,偶然性的雨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来临。
  
  既潮湿又有点粘呼,雨水不住的滴落像是替江月月哭出她不敢流的眼泪,看来这阴霾的天空永远都没有放晴的一***了。
  
  老天还是照顾江月月的,简直太配合她失恋的心情,江月月抬起头看看灰灰的天空,无奈的想,阳光大概永远也不会再属于她了。
  
  去做什么好呢?
  
  江月月这才发觉自己其实很单调,平时根本没有什么嗜好,不泡酒吧不跳舞,不烟不赌,连扑克牌里简单的升级也不会打。
  
  那有什么心情看书?听音乐更嫌闷,看电影更是无聊,不仅痛恨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而且要看着别人成双成对的刺激自己,浪费时间不说还要浪费金钱,电影票现在都出奇的贵。
  
  学东西,你见过刚失恋的人有心思精神去学习的吗?
  
  分手之后,江月月常常觉得自己精神恍惚,做什么事情都不顺手,还好工作上没什么失误,不然同事的脸色可不好受,大家都是打工的,白领的世界里,谁还能给谁多担当点?
  
  她的事,他们也多少知道一点,知道又怎么样?谁又能帮得了什么呢?
  
  去酒吧买醉去的吧跳舞只是跟自己过不去,花钱找罪受又没的让一些流氓占了便宜。
  
  茶吧健身房等一个人去更是触景生情。
  
  最后,还是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呆久了就腻烦了,人总是这样,江月月就是这样养成逛街习惯的。
  
  只能逛,不能买,几年前工作存下来的积蓄多半花在旅行吃喝玩乐和男友的阿玛尼衬衫铁司东尼皮鞋杰尼亚西装上,还好,分手时候他给了一大笔存在信用卡上,但也只能够还还房子的贷款。
  
  总不能老一个人窝在家里看电视吧?电视上那些人尽是聒噪的说着废话,爱情故事片都与现实差距很远,好不容易有点真实的感觉却愈发衬托自己凄凉。上网吧,网络的虚幻根本不适合自己的现实,那么下班之后往人潮汹涌的商场里挤,才不会觉得那么自己寂寞,那么孤单!
  
  雨这时候突然大起来,连风也大起来。甚至还有电光闪闪,雷声霍霍,路上的行人更是杂乱无章、四散逃窜,而自己也没能再得到老天的照顾,变成一只可怜的落汤鸡。
  
  一个走避不及,立刻被浇得一身湿,只得狼狈推开一家店门进去躲雨。
  

  没有人可以否认这是一家可爱的小店,深深藏在这条小巷子里,不注意看,根本不会发觉这是做生意的地方,你会发觉这家店连个招牌都不挂,但是推开镶有染色玻璃的门之后,却是另一个奇异瑰丽的世界。
  
  跟外面的潮湿烦攘恰巧相反,店里面很干燥,晕黄柔和的灯光和隐约传来的萨克斯风慢得使人感觉几分宁谧的气氛。
  
  架子上尽是一些累赘而玲珑的旧货,货品多且杂,除了最新款式的时装,几乎什么都有了,手袋皮鞋跟假宝石首饰,虽然不是什么名牌货色,但是半宝石镶嵌的复杂而华丽的首饰,不再清晰的玻璃瓶子里装了几颗五颜六色的幸运星,造型朴拙可爱的彩绘玻璃台灯,木质花纹的音乐盒,穿著精致蕾丝缎衣的巴比娃娃,黑底金线饰有孔雀羽毛的威尼斯嘉年华面具,还有玫瑰金的镜框,大蓬大蓬干燥的熏衣草和太阳关花用湖水绿的缎带随便绑在一起,水晶玻璃香水瓶还有着老式的手压喷嘴,精工雕饰的古银制化?**泛校?磕局频募揖闵暇谷换褂檬止せ孀叛丈?氯嵯改宓拿倒寤ā?
  
  江月月的手略过大件物品,把能拿起来的小东西都一一拿起来端详把玩,暂时忘却多***以来的愁苦。
  
  墙角有一样东西一下子就捉住了她的眼光。
  
  那件红色锦缎旗袍在柔和的灯光下,影影绰绰的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江月月身不由己的走过去,把那件红色锦缎旗袍拿到手上。对着身子比划了一下,然后把脸轻轻的贴着深红色的软缎子上,质地真好,清凉光滑,上面用碎米珠和丝线绣着三大朵极其纤巧别致的牡丹花,幽深的墨绿丝线绣出枝桠叶子,深浅不同的红色制造出层次阴影,层层复杂花瓣微微蜷曲着半开半合,这样精细的缝工现在都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找到?
  
  估计要过去宫廷的御用针线活才能有此功力吧,江月月寻思。
  
  这不是旧衣服吧?整件旗袍的缎面又新净光洁,如同裁缝刚刚完成一样,连一丝陈旧的气味也没有。
  
  而且,江月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红色。
  
  那么深沉,却又那幺剔透,又那么浓郁,像水一样清柔流动,却又像血一般浓郁厚腻,流动很慢很慢。
  
  喜宴完了穿着送客多好。
  
  一只毛色雪白的不知名的猫咪呜迷一声,从江月月的脚边窜了过去。
  
  “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她真美,江月月心格登一下。这么漂亮的女人大概都不会有什么感情上的烦恼吧?她抱着猫的手臂白析得简直跟猫分不出界线。漆黑闪亮的直发,羊脂白玉雕出来一样的精致五官,和网络上看过修饰过的艺术照片没什么二样,面孔上却嵌着一对翡翠般的绿色眼睛。
  
  一定是个混血儿吧?
  
  “家父是法国人,家母是中国人。”黑发绿眼的女店主彷佛是天使神灵,会读心预测术。
  
  江月月吃了一惊,不知道黑发绿眼的女店主是怎么揣测得到她的心里在想什么的。
  
  黑发绿眼的女店主微微一笑,解释道:“天天有人这么问我的,呵。”
  
  江月月左右又漂了一眼,掩饰自己的吃惊,说道:“你的店真的好可爱啊!”
  
  “哦,谢谢。”
  
  “我常逛街,很少见到这样细致的摆设和物品哦。”江月月不掩饰自己的赞美。
  
  “其实,这里大部分都是旧东西。但几乎都是手工做的。现在的人不太在乎手工的东西了,他们追求现代化工业流程,谁也不愿意浪费时间了。”
  
  “是吗?真遗憾哦。”江月月顺手拿起一个雕刻精致的银制面镜来,手指轻轻的掠过上面凸起的葡萄叶雕刻。“这个一定是以前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用过的吧,没想到现在都流落在外……”
  
  女店主接口道,“很少有人象你这样,同情的二手货的。”
  
  江月月苦涩的笑了一下,想:‘我自己大概是物伤其类吧,兔死狐悲,难道自己不是人家扔了不要的旧东西吗?’
  
  黑发绿眼的女店主似乎看穿她的郁闷,静静的看着她,眼睛里稍微露出点温柔,“如果不赶时间,喝杯咖啡消消闲好吗?我有很好的乳酪蛋糕。”
  
  江月月不由自主,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就答应下来。女店主那双湖水般澄澈的绿色眼睛有一种使人难以拒绝的魔力,其实,外面雨下得如此大,她也乐意在这个舒适的小店歇歇脚。
  
  况且,走了又能到哪里去?回家也不过是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间,看看电视吃吃泡面冲冲热凉呼呼大睡而已。
  
  咖啡是摩卡纯咖啡,明显是手工研磨的,没有加牛乳和糖,看着店主将黑褐色的咖啡倾注在绘着玫瑰花的英国骨瓷咖啡杯里,柔和的甘苦香味轻轻随着热气蒸发出来,散发在空气中。黑发绿眼的女店主没有吹嘘,她从里间拿出来的乳酪蛋糕既松且绵,香味馥郁,清淡而不甜腻,算得上这些***子见过最好吃的东西了,可是这么精致的享受也没能使江月月胃口大开,碍于常规的礼貌和女人的矜持,她只浅尝了几口。
  
  “一定有个以失败为结果的恋爱故事吧?”
  
  “呀,有那么明显吗?”江月月苦笑。
  
  “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露出这样茫然若失的表情,答案不出其他,多半是为了一个男人。”
  
  也许是黑发绿眼的女店主声音里的笃定,也许黑发绿眼的女店主眼睛里真正温柔的关切,也许是小店幽微的光线和凄楚缠绵的萨克斯风使她松懈,也许是她自己根本找不到一个人谈谈,也许只是她已经寂寞得要发疯,江月月竟然不顾一切的诉起苦来。
  
  “……我一直相信他是这世界上唯一真正爱我的男人,我常常庆幸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拥有彼此。”江月月深深的叹了口气,“跟他在一起时,我真正快乐过……。我还以为我们会这样幸福得白头到老,没想到他说变就变,一下子就冷淡下来,接着就诸多挑剔,接着就不耐烦分手,原来是不声不响的和别人结婚,……那个女人有什么好?论相貌,不及自己十分之一,轮才识,听说她的大学文凭都是买回来的,我哪一点比不上她了?”
  江月月说到后来,竟然有点哽咽。
  
  “她有钱。”黑发绿眼的女店主虽然轻轻的说,但似乎有点一语倒破天机。
  
  江月月有苦涩地笑了,“是啊,而且很多很多,这一点上,我想我自己这辈子是完全比不过的了。”
  
  “放弃吧,他不值得你这样牵肠挂肚的。”
  
  江月月垂下头,几缕头发滑下来,还没干透,没出声。
  
  绿色眼睛还是那么温柔平静,继续说道,“爱情这东西如果一成不变只有电影里,或者在恋爱过程中的人死亡,只有死亡才是永远不会变的。“恋”和“变”字只相差一点,“心”“又”了而已。”
  
  江月月把咖啡杯子在手里转动了又转,却没有喝的意思。
  
  “变了心的男人就象长了毛的水蜜桃,,一但长了毛就只会继续腐坏,谁都没有能耐把它变回原状。何况,像这样一个见异思迁的男人,抢回来要干什么呢?你见过有谁抢长了毛的水蜜桃的?”
  
  那只不知道名字的毛色雪白的猫抬起头来静静的看了看她们俩,又迷了迷眼睛,趴了下去。
  
  “可是他曾经说过爱我,永远都爱我的。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利诱他,他一定还在我身边快乐的生活。”
  
  “呵,一个这么容易变心男人的承诺怎么能算承诺呢?这种承诺其实比什么都不值钱,忘记他吧,从新开始。”
  
  江月月勉强的牵动一下嘴角,“事不关己则不乱,被抢走的不是你的男人,你当然说得容易。”
  
  “相信我吧,变心的男人即使要回来,也不是能够厮守的伴侣,他不是你命中注定的男人。”
  
  “你也相信命?”江月月惊讶。
  
  “自然了。女人大部分都相信,我自然也不例外。是自己的永远都逃不了,不是自己的,怎么追拿也不是自己的。”
  

  “看不出来你这么美丽的女子也这么宿命论。”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老人家的话都是有道理的。”
  
  “但是事情总有个万一,万一他真的是我我命中注定的伴侣,那怎么办呢?”
  
  江月月干涩的声音中有太大的盼望,黑发绿眼的女店主露出不忍心的表情,“如果真是,那你就不会坐在我这里喝咖啡了,是不是?”
  
  黑发绿眼的女店主睿智得咄咄***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室内的空气忽然变得沉郁。
  
  不知道名字的毛色雪白的猫咪似乎受不了这压抑的空气,咪叫了一声,走开了。
  
  江月月觉得自己简直是浪费时间,劝别人的大道理谁都会说,自己也懂,针不刺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肉痛的,别人怎么会明白呢?他们有过长期的好时光,他一定是爱她的,只不过为了钱暂时分开的。
  
  那件红色锦缎旗袍在墙角暗暗地发出诱惑的光芒 。
  
  他从来对穿红衣服的女人有好感,说只有自信的女人配穿红色,而且皮肤白的话,娇艳出众,且性感得不可方物。
  
  对,只要自己穿上这件红衣服,他一定会想起来他真正爱的人是谁。
  
  江月月的脸因为这个想法而兴奋地涨红,她想象自己穿上那件闪烁着晶莹剔透光芒的红色锦缎旗袍,会显得多么艳丽多么高贵。而他身边的身怀六甲的新娘,就算穿的是维拉*王亲自出马设计的礼服,都还是会像一座白色的蒙古包,自己则是苗条修长,美艳四射地去祝贺他们的婚礼……
  
  “我可以试试这件红色旗袍吗?”
  
  黑发绿眼的女店主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似乎顿了顿,说道:“请便吧。”
  
  江月月似乎沉浸在刚才美妙的幻想中,没有注意到黑发绿眼的女店主口气里的惋惜,甚至是她走开时无声的叹了口气。
  
  江月月完全被脑海里这个新构思迷惑了,她奇怪着自己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想到如此好的办法。
  
  直到现在。
  
  换上那件红色旗袍,穿衣镜里边的女人刹时令人眼前一亮。
  
  鲜亮软滑的缎子在她的凸凹玲珑的曲线上起伏,那奇异的深红色映得她长发漆黑,皮肤映雪,眉目之间顿时褪去了几个月来的愁苦,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妩媚得无法言明的冶艳风情。
  
  旗袍的开岔开得并不高,露出的腿部皮肤也不多,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动一合之间,却使旁观者有惊心动魄的感觉,走动时轻轻牵动袍角,身上精工绣着的牡丹花瓣彷佛随着步伐在微风中颤动,六宫粉黛无颜色就是形容这个时候的吧?江月月对着镜子微微一笑,一股微妙得难以形容的媚意,像滴墨水落入碗中渐渐扩散那样,在她白皙的脸上漾开,让人刹时候都不知道骨肉还是硬的。
  
  太好了,江月月边抚摸身上的衣料,边对自己赞美有加,简直连换下来旧衣也不打算要了。
  
  黑发绿眼的女店主一边开发票,一边轻轻的说:“如果觉得不合适,一周之内你都可以拿回来退换。”
  
  “退换?我为什么要退换?”江月月语调有点兴奋的颤抖,一扫多月来的阴霾,简直想唱起歌来,“这就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衣服啊!”
  
  江月月轻松的踏出小店,觉得从来没有这么自得过。
  
  雨当然已经停了,竟然还有了点凉风,她踏着轻快的步子,手里紧紧挽着那件可以改变她命运的旗袍。
  
  她甚至没有回头,以至于那叫小店的确切地址都在她脑海里模糊了。
  
  黑发绿眼的女店主瞧着江月月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转头对那不知道名字的毛色雪白的猫咪说:“女人的心啊,谁能看得明白呢?”
  
  那猫咪呜一声,好象在答复她。
  
  女子如猫,也许这不知道名字的毛色雪白的猫咪懂得女人的心。
  
  江月月从此没有回来。
  
  喜宴那天,江月月穿上了红色锦缎旗袍,画上最明丽的妆,光艳照人的前去赴宴。
  
  本来她是没有请帖的,但是门口的服务生看见这么一个光彩四射的美人前来,连问都不敢问,就直接引她进来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确实很不错。
  
  喜宴是西式的,宴会会场在郊外,依山傍水建成的山明水秀大饭店是当今最热门的结婚场地,景色和一般五星大饭店一般无二,价钱却贵出一倍有余,有钱人家的喜宴就是讲究排场,满地落英缤纷,茂密的树林仍然青翠,映得江月月身上的红色锦缎旗袍犹如着火的晚霞,红得让人不得不注意。
  
  怀了孕的新娘子戴着花冠,头发式样虽然请了这个城市里的著名发型设计师设计,但高棺的发型配在娇小的女人头上实在不相配,正如江月月预料的,维拉*王精心设计的古典高腰礼服也没有办法挽救已经怀孕了五个月的臃肿的体型,精致的妆容也遮掩不住新娘的苍白疲倦。
  
  而江月月像极一朵红色的云,在人群中轻盈的游移,周遭的宾客似乎都被她散发出来的光芒所魅惑,竟然没有人想到新郎的前任女友出现在婚宴上的不大妥当。
  
  现在似乎没有人能抗拒穿上红色锦缎旗袍的江月月。
  
  包括新郎。
  
  新郎的眼光从一落到穿着红色锦缎旗袍的江月月身上时候起,就像是被五零二胶水粘住,再也无法离开。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那么急切的渴望一个女人过,欲望煎熬得他唇干舌燥,几乎顾不得这是他结婚的大好***子,贺客盈门,要是应付得体,今天一过,他从此就衣食无忧,可是现在,他舔了舔已经裂开的唇,一心只想去探索红色锦缎旗袍下那个诱人的胴体。
  
  百来人的西式宴会,要消失一会还不容易?
  
  趁着新娘换装休息的空档,新郎跟着江月月,躲躲闪闪的穿过人,穿过弯弯曲曲的假山流水庭院,进了山明水秀大饭店的总统套房。
  
  没有人看见他们,装修豪华的套房里春光旖旎,下午的阳光似乎也很乖巧,悄悄的躲到云层里去了。
  
  江月月的旗袍被新郎拉至腰间,玉体横呈,……
  
  喘息、呻吟、平静。
  
  满足了的男人看着床上钗横发散的江月月,匆忙的拉平衬衫,边系领带,边说,“你真的不该来的。”
  
  江月月的脸颊仍然为了刚才的激情热着,红彤彤的,她睁大一双水汪汪的双眼,迷惑的看着这个刚做完爱就急急要走的男人。
  
  男人已经把皮鞋带子系好,仔细检查自己身上可有残云片雨的痕迹,“你想怎么样?擅自这样跑来?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太太最近情绪不太稳定,你一来,不是陷于我被动局面么?要是搞得她不开心,我饶不了你。你快走吧,别逗留了。”
  
  江月月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几分钟前在她身上纵横驰骋的男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一时头脑转不过弯来,接接巴巴的说,“可是……你刚刚……才说你爱……爱的是我……”
  
  男人脸色更黑,很尴尬的干笑了一下,“你知道,我太太现在挺着个肚子,干什么都不行,我已经几个月没碰女人了。你今天又穿得这么风骚,我……只不过是个男人而已……”
  
  “你……,这不是真的,热血轰的涌上江月月的头,像火一样,”可是你说过…你说过你的心永远都是属于我的。”
  
   “够了够了!”男人挥了挥手,强硬的打断了江月月的话,“男人为了得到女人,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的,何况几句话?你也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了,总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江月月不知道怎么应付了。
  

  急着赶着回新娘身边的男人不耐烦了,话更难听起来,“你走吧,再不走,等一下让我老婆看见了可大事不妙,搞得要叫保安来,那就太难堪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回到他的婚宴上,把江月月丢在空荡荡的总统套房里。
  
  江月月坐在那张大得可以容得下五个人的床上,被极度的羞辱感击倒,她的双手簌簌地抖起来,几乎没有办法把褪至脚踝的丝袜拉起来,忍不住埋在膝盖上抽泣起来。
  
  泪眼朦胧中,江月月看见自己的旗袍上的牡丹花忽然生动起来。
  
  最右面一朵牡丹花隐隐的一笑,仿佛在嘲笑她,啧,哭哭哭,女人怎么永远都得先哭一场?”
  
  中间牡丹跟着,哎,真是的,快把眼泪擦擦,丢人,哭有个鬼用啊?”
  
  另外一朵仿佛比较温柔,姐妹们,有点同情心吧,看人家已经很可怜了。江月月看见这朵牡丹花虽然和蔼点,但怎么看它也没有半丝怜悯之意。
  
  江月月稍微收了点泪水,迷惘的继续看着自己衣服上的牡丹花。
  
   你就这样算啦吗?牡丹花继续发出似有似无信息。
  
  太便宜他了吧?还有二朵的牡丹花好像附和着。
  
  江月月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黑的,无限委屈,万念俱灰,眼泪又继续如长江之水绵绵不绝,都扑簌簌的滴在新的旗袍上,奇怪的是,泪珠一落到缎子上就干了,象海绵一样,一点泪痕也没有。
  
  衣服上的牡丹花鲜艳了点,仿佛又在嘲笑她的黑暗面,她又羞又伤心,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蠢到觉得一袭旗袍就可以挽回弃她如敝履的男人。哎,回家吧,把自己关在里面,永生永世都不要出来见人了。
  
   更鲜艳的牡丹花似乎知道她的心事,右边一朵又示意江月月,要回家躲起来是很好,可是你不觉得应该把自己的东西带走吗?
  
  江月月泪流满面,自言自语,“这里哪还有什么是属于我的?”
  
   有,牡丹花豁然变成了心型形状,告诉江月月,他的心。
  
   “是了,他自己曾经说过,他的心永远属于我的。”江月月继续自语。
  
  牡丹花恢复了原状,仿佛不理会江月月了,又仿佛是催促江月月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江月月一下子站起来,轻轻的脚步踩在山明水秀大饭店过道上厚厚的地毯上,宛如漂浮在绵软的云层中,像一朵艳红色的云那样,轻轻飘进厨房拿了把刀,又轻盈的飘回喜宴会场。
  
  踏着如舞蹈般优雅的步伐,江月月穿过人群,穿过宾客,穿过大腹便便的新娘身旁,来到新郎身后。
  
   “你怎么了……”新郎突然看见她,惊愕的看着。
  
  “我只是要拿走属于我的东西。”
  
  他还来不及反应,江月月举起锋利的切肉刀,手起刀落,略过他的咽喉上的大动脉,鲜血激射而出,像满天花雨般,男人倒下,靠得比较近的的新娘立刻满脸血红,她连尖叫声也发不出来,直挺挺的晕死在地上,渐渐浸在新婚丈夫的血泊中,一片雪红在雪白的缎裙上渐渐晕染开来,触目惊心。
  
  新郎还没有断气,一手捂住脖子上断裂的伤口,江月月把他扳过来,温柔但是坚决的把他放平在地上,手一提,刀刃结实的刺进新郎的胸膛,再向下拖,把男人的胸膛剖开,在满屋宾客的惊叫声中,江月月伸手进去一阵掏摸,把男人的心脏活活的揪了出来。
  
  男人双脚一踢蹬,就不再动了。江月月带着一个几乎是无邪的甜蜜笑脸,把手里那颗鲜血淋漓、还在颤动的心脏,拿着,走出宴会场,还没有晕倒的宾客们个个都呆弱木鸡。
  
  ……
  
  她穿著染满血迹的红色锦缎旗袍的照片,大大的占据了所有报刊的头条新闻。


  黑发绿眼的女店主厌腻的翻着报纸,记者绘形绘色的报导这件新闻,都着重在被拋弃的女人手刃负心汉,其实,不用看记者那些耸动的文字,她也知道事情会怎么发生。
  
  不会有人记得,三十年前有一宗这样的情杀案,以及三十年前的三十年前,还有更之前的清末时候。一模一样的事情,时代再怎么变,总还是会有被骗被弃的女人,心有不甘的去挖出那个变了的男人的心。
  
  可是,像所有耸动的大新闻,再怎么震撼人心,三五天之后,又渐渐淹没在新的无数骇人听闻的消息中,只留下尘封的记忆。
  
  照片上的江月月,白皙的面庞溅满斑斑点点的血迹,嘴角却带着欢喜莫名的纯真笑脸,她真的得到了他的心了吗?
  
  第四个了,什么时候才能碰上一个女人可以战胜自己的不甘心呢?黑发绿眼的女店主重重的叹了口气。
  
  警察局的证物室里,堆满了各色各样案件的证物,空气中隐隐有一丝哀凄的呻吟,彷佛死于非命的主人不愿就此烟消云散,紧紧依附在最后接触他们的东西上。
  
  那件红色锦缎旗袍也挤在角落,当然是不会有谁把这件血衣拿去清洗的,可是过一阵子,血渍就会渐渐变淡,消失,好似上面绣着的牡丹花饥渴的把鲜血吮干了,整件旗袍的缎面又会新净光洁,如同裁缝刚刚完成一样。然后,辗转的,旗袍一定会回到小店里,等待下一个女人来赴命运的约会。
  
  现在,红色锦缎旗袍又在黑发绿眼的女店主的店里,在柔和的灯光下,影影绰绰的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也没有谁会去细数,原本上面绣着三朵牡丹花,现在变成了四朵。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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